道帏多吉散文:措温布——一部宏大的空间叙事

本站原创 道帏多吉 2021-04-15发布

        青海湖,我提着历史的月光,在线装的残书里找到你。而这里从不销售时光,也不储存寂寞,只囤积空气、阳光、蓝天、白云、水、慈悲、这些免费的奢侈品,这些在母语里跌宕生辉而婉丽迷人的措温布,在藏区的视野里占据了辽阔的时间。要是用蘸着乳香的母语去叙述,能使人体悟一个部族的心迹、感悟一段秘史的温度。每一次踏进并体悟长久热爱的措温布,让我怦然撩拨起最柔软的心弦,又像是与前世深情相遇,使我进入一个隐秘的抒情时空。措温布,这水与光的柔美力量,像一幅绘满蓝天颂词的唐卡,打开湖的词典,就知到多少匠人用蓝宝石锤炼的修辞,共同铸造关于蔚蓝的哲学。措温布,这精选的纯净,犹如供养千年的净水。

        时至今日,还未彻底顿悟,在我身边静静地躺着如此美妙绝轮的大湖,耐人寻味地荡漾了上万年,究竟在一片浩瀚边发生过多少不可思议的事件全然不知,那浩淼的大湖纵横浩荡在隆保赛钦山、野牛山、阿玛索格山、日月山、夏日龙贡喀、尼泽贡喀、夏格日山的环抱里,像一部深厚的诗意存在,使我常常激动。

        尤其是深秋后,沿着沧桑、厚重又充满神话色彩的湖边驰骋,好似进入古代,幻境之中光华公主,弘化公主、文成公主、金城公主、蒙洁墀嘎公主的香车马队缓缓从迷人的湖边走过。宛如行走在唐代诗人白居易笔下:“晓服云英漱井华,廖然身若在烟霞。药销晏三匙饭,酒渴春深一碗茶。每夜坐禅观水月,有时行醉玩风花。净名事理人难解,身不出家心出家”的古人生活的意境里,回过神来我已到石乃亥草原深处的一座废墟的古城墙旁,站在残存的土堆上向东望碧去波光粼粼的青海湖呈现在眼前,可见1500年前的古城是何等车马喧嚣,商贾云集,香车美女如云,绫罗绸缎飘满街,如同唐代诗人李贺诗中“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抑或诗人黄巢描述的“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如出一辙的繁荣景象。

        伏俟城遗址位于共和县石乃亥乡铁卜加村西南,即铁卜加古城,是古代连接东西交通的重镇,青海最有名的古城遗址之一。古城坐落在布哈河南岸,东临青海湖,菜济河绕行城北,周围是一片地域开阔、水草丰美的大草原。古城所在位置与史籍中“夸吕立,始自号为可汗,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相一致

        吐谷浑是慕容鲜卑的一支,最初活动于我国东北地区。西晋永嘉时,其首领吐谷浑率众徙于陇右袍罕(今甘肃临夏)甘松地带,进而占领四零以西(今青海湖以西),西极白兰(今青海柴达木盆地以南)数千里,并以吐谷浑为氏,成为部落的名称。其活动范围包括今青海海南、海西和果洛北部一带,而靠近东部农业地带,自然条件较好的海南北部,海西东部是其重要的根据地,很多重要的军事活动都在这一带进行。到了首领夸吕时,国势已经相当强盛。公元540年,“始称可汗(王),都伏俟城。”隋炀帝大业5年(公元609年)破吐谷浑,以其地置西海、河源2郡,西海郡治就在伏俟城。隋末中原战乱,烽火四起,隋王朝摇摇欲坠,无力量顾及边疆,鲜卑人又返回原根据地,重整旗鼓,仍以伏俟城为王都。直到唐高宗龙朔三年(公元663年),吐谷浑被崛起于青藏高原强大的吐蕃灭亡,伏俟城一直是吐鲜卑人的王都所在地,前后至少有120年之久。

        “伏俟”为鲜卑语,汉意“王者之城”。公元540年,夸吕即位称汗,定都伏俟城,相传为北魏时代的伏连筹所建,距今约有1500多年历史。当时北魏朝廷封伏连筹为征西将军,西海郡开国号,并在此建筑城池。公元540年,伏连筹之子夸吕在此建立起青海历史上第一个少数民族封建王国吐谷浑王国,史书记载:“夸吕立,始自号为可汗,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三里,虽有城廓而不居。”

        这座古城,至今仍然保存得相当完整。从现存的城址看,呈方形,城内有通街,古城外周曾有长方形的外廓,现仅有南墙外廓,在城内的中轴线两侧,有几组建筑遗迹仍然隐约可见。东西向与南北向交织成棋盘式的布局,城内有小方城,那规正的小方城可能是王之据所或王宫,城外尚有用砾石筑成的外郭,这种城内有城,城外有郭以及中轴线为基础的建筑布局,反映了汉式城郭制度的基本特点,又颇具西域民族风格,体现了鲜卑人草原文化的多元性。

        伏俟城东朝迷人的青海湖,绿草如茵的天然草场,峻峭雄美的柏香山,可谓水草丰美,视野开阔,易守难攻,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可以想像当时的伏俟城内,一条宽阔的大道,从东城门一直向里延伸,街道两旁都是整齐的店铺,店铺楼上楼下云集着各国的商人,有西域的波斯人、南、西面的吐蕃人、东面的大唐人、北面的突厥人,鲜卑人能歌善舞,伏俟城中空前热闹。可以想像大道一直通往内城的东门,内城都是的官署,设有三省六部衙门,王公、仆射、尚书、将军、郎中,和大唐的官制如出一辙,官署的中间是大道,两边站着整齐的甲士。鼎盛时期的王城庄严神圣、各路使者商家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如今站在这些残存的废墟上,一阵阵热烈而忧伤的晚风吹过苍茫草地,吹过碧波荡漾的湖面,吹过曾经辉煌的王城残墙断壁,历史的辉煌和恩怨情仇一起被风吹散,只留下微风吹拂的萋萋芳草。

        从残存的废墟上望去蓝天白云下如同蓝宝石般湖水沿岸蜿蜒起伏在碧草如茵之中,凝视这幽蓝墨绿的湖水仿佛又走进关于圣湖的另一个神话,很久以前,如今的青海湖底,还是一片茫茫草原,幽幽牧场。远处丘陵起伏,到处水草茂盛,牛羊游荡,牧歌声声。这里,还有一个奇异的神井,流淌着淙淙甜水,千里草原上只有这一眼清泉,一块石板盖在其上,泉水长流不溢。周围居住的游牧百姓,饮水后必须把石板盖好,否则将会大祸降临。有一年,隆保格日父子逃亡来到这里,儿子饮完水忘记盖石板,泉水便汹涌奔泻出来,越来越大,千里草原变成了汪洋大海,成千上万牧人牛羊被海水淹没。此事震憾了天神,莲花生大师使法术将印度玛哈德瓦峰头搬来压住了海眼,青海湖和海心山就这样形成了。如此美妙的想象力,使我对这片圣湖有了些许神秘的向往,并对圣湖多了一份敬畏和摸拜,这些古代先民留下的宝贵遗产丰富了我们的精神空间。

        傍湖而立,聆听大湖,那阵阵涛声在夜色里娓娓叙说,像是千里雪山草原的隐秘语言,用另一种方式在传达,或许大湖如此的形态和声音,是上天留给青藏大地最美妙的礼物和音乐,大湖袒露心扉、宽容大度、深邃纯净,是留给人间的最美好的祝福,是绵厚的人文关怀。

        天赐大湖,犹如一片蓝天飘落在茫茫草原上,这绝妙的存在,足以惊艳世界,每次接近这片大湖,宛如一部浩荡宏大的叙事,给人于雄厚的文化力量和辽远的心怀。

道帏多吉2021.jpg

        道帏多吉,藏族,本名次仁多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光明日报》《诗刊》《朔方》《民族文学》《西藏文学》《萌芽》《散文》《星星》《鸭绿江》《芳草》《青海湖》等。出版有诗集《献诗青藏》《寻梦青藏》(诗歌集)《圣地:诞生》《天上的青藏》、散文集《山神的牧场》《笔尖上的青藏》《诗意藏地秘境》《激情青海湖》《安多之魂海南藏地》《镶嵌在黄河臂弯里的巴域》等十六部。作品入选《中国散文精选》《中国诗歌年度诗选》等三十多部选集。执导纪录电影《阿尼玛卿》、电影《格曲》《韶华》、电视文艺片《天下黄河贵德清》《青海湖》《云端上的牧场》等。荣获多种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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