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石谷
彩石谷淌着阿妈的珊瑚
淌着阿尼万智想说又不想说的那个段落
风动马兰花
马兰花盖不住雨水的寂寞
寺院以东
公主和她的爱情
在一粒露珠里放大
风干的牛肉是风干的故事
山冈之后是云朵
云朵之后是什么
我在午夜牧场
听到一根草对另根草的泣叙
回望故乡
幽谷种出的色彩
是苦难日子里
阿妈给我们补上的
补丁
穿越栅栏的爱
城市的灯泡吐了一圈又一圈光晕
世界被一匹蝙蝠遮盖
里面的人想走出
外面的人想走进
窗户陌生着窗户
爱陌生着爱
双眼对望的世界
用窗户的开合对瓦特
其实，世界很安静
其实，爱需要逃避
咫尺即为遥远
遥远即为炉火
歌唱还有用吗
我们的罪过就在眼前
当上帝把我们捏成一把灰烬的时候
多少无辜像残花落地生根
疫情，不可怕
庄子和庄子的故事
让我读懂了爱至于一粒
火苗的上升
雨水滚过黑马圈河
雨水里活着白牦牛，青草和帐篷
活着酒歌里的卓玛和她的爱情
出圈的嘉措还在雨中
挎包里的腰食挡得住风雨和孤独？
草原蹲在雨水里
雨水蹲在牦牛的眼睛里
烟雨模糊远天
在黑马圈河
我们过了一次羊的生活
过了一次羊爱上青草，露珠和
帐篷的生活
内心的铅华
被滚过黑马圈河的雨水洗净
那些剩余的纯粹
晾晒在敛翅的鹰眼里
像鹰眼泛出的白
天空抛出的一截闪电
吐鲁沟：高山牧场
一群牛脱去衣裳
就像一群牛怀上吐鲁沟的绿
炕旮旯的女子往窗外看了一眼
雨帘就拉住她的心事
两匹马驮着二十个人的腰食向上
我在马的蹄窝捡起两枚汗味
我们只走到吐鲁下坪
雾，就把我们圈住了
鹰，就把我们圈住了
牦牛就把我们圈住了
要是一直活在这里
我们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吐鲁上坪住着神吧
不是神，还有什么
神是不是也要做出这样的
选择
落雪：白昼摊开一地月光
在仓鸮的眼睛里打坐
即使一根芨芨草
也要让这吝啬的落雪
破解隐秘的经诵
这白昼的一地月光
返回初落的轻狂和高蹈
返回夜晚
返回那一次撕心裂肺的
痛里
一切都在虚妄中游离
狂风撕扯树木
把树木还给树木
鸟群还给鸟群
石头还给天空
雀喙啄醒蛰伏的土地
沉睡的生命
起升拔节的冲动和欲望
这样也好
白昼的月光里
我就会和那只乌鸦
——还原雪野的墨点
原刊于《山东文学》2021年1月
仁谦才华，藏族，又名车才华，甘肃天祝人。中国作协会员。作品散见《诗刊》《星星》《民族文学》《四川文学》《草堂》《飞天》等刊物，出版诗集《阳光部落》《藏地谣》《大野奔跑》。主编有《走进天祝》《故事天祝》《作家眼中的天堂镇》等11部文化书籍。获鲁藜诗歌奖、黄河文学奖、玉龙艺术奖、乡土诗歌奖、《飞天》十年文学奖等。
